始发港历史文化资源 
——北海市“合浦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理论研讨会发言摘登

    司徒尚纪(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许桂灵(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博士生)：合浦作为我国海上丝绸之路在秦汉到唐一个最重要始发港，除有《汉书-地理志》等史籍记载、考古发掘出土文物等作为确凿证据以外，还应从我国区域开发历史进程、北部湾地区在这个历史阶段所处重要地位，合浦港与周边地区关系、港址所在地地理形势等方面论证它的存在无可置疑。合浦港作为我国海上丝绸之路最早一个始发港，证据是确凿的。 
    合浦港兴起的历史地理基础主要有： 
    1．古越人具有航海传统，史前考古证明他们曾抵达过南太平洋一些岛屿，这个传统后来得到继承和发扬。 
    2．北部湾、红河三角洲为汉帝国在南方一个经济区，郡县设置、人口密度较周边为高，提供合浦港设置经济基础。 
    3．唐代以前，我国经济重心偏西，南北交通线分布适应这个要求，从长安下岭南，出北部湾走秦岭——汉水——洞庭——湘江——灵渠——湘桂走廊——桂门关——合浦——东南亚。 
    4．合浦港所在南流江口，具有优良建港条件，可为港址。 
    合浦港在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地位和影响：l．历史早期中外交流口岸、东西文化交流窗口；2．推动我国南方开发；3．体观我国古代航海、天文、造船等科技成就；4。展示合浦地区在我国区域史上悠久历史和显要地位；5．彪炳史册历史事件，珍贵历史遗产。我们应对合浦港这一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给予应有的重视，并作为一笔历史文化资源加以开发利用，为当地社会经济发展服务。 
    广西文物工作队课题组：广西文物工作队于2002年初成立了专门课题组，旨在通过以考古为主的多学科在合满港的研究上有所突破。 
    通过科学的考古调查、勘探、发掘与综合研究，在合浦港的研究上取得了初步的成果：一是在县城东北十五里的西门江上游狭长沿江地带新发现长l500米、宽约300米的大浪遗址。该遗址的发现结束了合浦这一段有史载而无实物的历史。二是经初步研究，遗址内古城的出土遗物其年代在西汉中期前后，与西汉合浦建县的年代大致相当。该城的构筑方法、规模也与其他地区发现的汉城大致相似，应是西汉中期始设合浦县的县治。三是发掘出土的古城西门外临江码头遗存码头，夯筑的弧形平台、台阶步级及其北面相连的伸出江面供停靠船舶、装卸货物的船步都清晰可见，与现代沿海沿江港口伸出水面的码头原理是相同的。该码头与《汉书-地理志》记载的海上丝绸之路开始的年代吻合，应是最早的始发港码头之一。 
    傅举有(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考古资料可以从一个侧而折射出合浦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和发展。1972年长沙马王堆一号西汉墓，出土了一笥木犀角和木象牙，l974年长沙马王堆二号西汉墓，又出土了大量的玳瑁制品。墓主人家有如此多的象牙、犀角、玳瑁，是从哪里来的呢?这应是通过合浦港，从国外进口来的。 
    罗马帝国的象牙、犀角、玳瑁又是怎样运到中国的呢?据《汉书-地理志》记载： “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书中所记载的地方，分别是今天的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岛、缅甸、印度、斯里兰卡等地。这说明，在西汉，我国经商船队以合浦作始发港，沿印度支那半岛分别航行到东南亚各国，通过印度中转到欧洲进行贸易往来。长沙马王堆汉墓的象牙、犀角、玳瑁，就是中、西方的商人，通过这条海上丝绸之路，运到合浦港，再通过漓江、灵渠、湘江到达长沙的。 
    其实，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在秦始皇修灵渠之前就有了。到了隋唐时期，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同时又是海上陶瓷之路。唐代长沙窑的釉下彩瓷，通过湘、漓二水运到合浦港，然后，再由合浦海港运往东南亚、西亚、地中海、欧洲、非洲各国。 
    黄铮(广西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研究员)：关于我国最早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的确定，必须有可靠的历史文献记载为依据。而现在所能掌握的最重要的文献依据，就是《汉书》卷二八《地理志》上那段有234字的记载。这是迄今关于中国人自南海港口乘船出发，到海外访问和从事商贸活动的最早和最确切的记录。根据这一可靠记载，西汉时期我国海上丝绸之路已正式形成。而作为这条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口，有日南(今越南中部)、徐闻(今属广东)、合浦(今属广西)三处。汉代的日南郡在公元十世纪中叶已纳入越南的版图。因此广东的徐闻和广西的合浦是我国最早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换言之，广东和广西都是中国丝绸之路最早的发祥地。 
    合浦不仅是我国最早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而且也是当地最重要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其理由是：①合浦具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这里是当时沿北部湾海岸线航行前往海外最便捷的出发地，又拥有通过内河水系直通中原的便捷交通。②合浦是当时合浦郡治，又靠近作为交州州治的广信(今梧州)，人流较多，城市发展水平较高，为古代合浦港提供了较好的城市依托。③合浦在汉代经济比较繁荣，为其成为对外贸易重要港口，奠定了物质基础。@合浦诸多汉墓有大量来自海外的珠饰类随葬品出土，也提供了合浦作为对外贸易重要港口的佐证。 
    王伟昭(合浦县博物馆馆长)：早在秦汉合浦就以出产珍珠闻名，并已成为海上丝绸之路南海航线上的重要始发港之一，岭南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积累着丰富的文化遗产，应合理发掘利用，发挥其特有的社会效益和相应的经济效益。为此，建议按文化内涵和地域规划构建文化旅游功能区。即：合浦汉代文博览苑――南国星岛湖旅游区、西汉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合浦故城观光区、廉州古迹观光区、山口红树林－大士阁旅游观光区和世外桃源—六湖观光区。 
    为弘扬合浦“南珠文化”和“汉代文化”，应以西汉海上丝绸之路合浦港研究取得重大突破为契机，全面宣传包装合浦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要深入研究和宣传海上丝绸之路在国际、国内的广泛影响。利用合浦汉墓发掘出土众多的“舶来品”及其研究成果，利用目前和今后对大浪古城遗址的考古调查发现有关西汉海上丝绸之路合浦港的文化遗存及研究成果；配合国家文物局拟将“海上丝绸之路——合浦遗址”纳人中国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项目的工作为契机，在适当的时候召开国际或全国性研讨会、新闻发布会，集思广益，扩大宣传，力争“申遗”成功。依托北海旅游市场，形成互补，拓展北海(合浦)－－南岛――越南黄金旅游线，推动北海、合浦的经济发展。 
    钟定世(广州大学副教授)、苏景道(解放军某部医院外科主任主治医生)、李瑞声(中山大学化学与化学工程学院教授)：合浦乾体港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最早始发港。 “乾体”应指“古乾体”。“乾体一带”包括从廉州西边的海角亭――九头岭――乾体――北海冠头岭这一北部湾沿岸的所有地方。 
    从地理位置、自然条件、文献记载和汉墓葬物等都可说明，乾体港比其他较大的英罗港、沙田港、白龙港等八个港口更符合作为始发港条件。 
    乾体与廉州和乾体与北海都有陆路和水路相通，交通方便，是廉州与北海之间商品流通的中转站；集市贸易发达，有海鲜肉菜和农产品家禽两大集市，工业和手工业有一定的规模，海上捕捞和淡水养殖更为普遍，乾体曾是兴旺发达的港口。 
    乾体的衰落，主要原因有：一是地理环境的变化。由于南流江冲积平原的扩大，陆地环境逐渐上升，原来商港渔港变为箔地，箔地变为网门，这一情况从乾隆年间已开始，以后不断扩展，使乾体港失去昔日贸易港的地位。二是明嘉靖以后实行海禁。清顺治、康熙曾七次海禁，港口遭封锁，对外贸易一落千丈。加上光绪二年，清朝与英帝国签订不平等的烟台条约，开放北海为通商口岸，乾体港受到削弱。 
    王献溥(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李文埕(中国生态学会旅游生态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研究员)：北海拥有丰富而独特的生物多样性，而且由于历史悠久，文化多样性也不鲜见：红树林，有海底森林之称。冠头岭一带山海相连，形势险要，银滩更是全国知名。涠洲岛作为我国最大的火山岛屿，已被批准为火山国家地质公园。儒艮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水生哺乳动物，合浦县海域建有一个专门保护儒艮的保护区；星岛湖景区和海岸观光景点遥相呼应。合浦汉墓大遗址是我国沿海最大的汉墓群，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湾大浪古城村汉城城址，护城河及城外原海湾和海岸遗址，不失为开展生态和文化旅游的好景点。应该充分地利用其丰富的生态旅游资源，为其进一步发展作出贡献。 
    鉴于许多景点都已建为保护区或文物保护单位，主管部门应做好总体发展规划，把保护、科研监测、教育培训、资源持续利用和生态旅游工作做好，把保护区文物管理和生态旅游统一协调起来。 
    海上丝绸之旅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旅游市场，有极大的开发价值。在学术界多年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应联合国内外沿海港口城市，共同策划一条国际海上丝绸旅游线路。 
    刘瑞(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初郡政策与汉代合浦郡的发展有直接关联。 “初郡”是汉武帝灭亡南越国之后，在公元前l l l至公元前l09年之间于岭南和西南夷地区设置的十七个汉郡的统称。在这些初郡内，汉政府长期采取一种特殊的统治政策，不仅在这里保护和延续当地原来的社会风俗和各项制度，而且百姓没有赋税的负担。由于该政策的实施，不仅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了当地的自然发展状态，而且还可以全力地维护了汉政权对这些地区的统治。 
    从记载看，合浦郡与传统的农业社会不同，属于一种外向型的经济，“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趾比境，常通商贩，贸籴粮食”，百姓日常的生活主要依靠大海中出产珍宝和对外的贸易。虽然合浦郡在两汉时期对外贸易不断发展，但是从整体上讲，它在西汉时期的发展速度还是较为缓慢的，这从文献中西汉时期它主要作为流放罪犯的地点就可以知晓。不过从文献看，到东汉时期，合浦郡在各方面取得了不少的进展。此外，从文献看，东汉时期合浦郡不断出现各种规模的叛乱。可以认为，西汉时期合浦郡发展的缓慢、东汉时期叛乱不断、它在两汉时期海外交通的发展等现象都应直接与初郡政策的实施程度有关。 
    邱立诚(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合浦在汉代海上丝绸之路处于始发港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已为地理、考古等相关资料予以充分的证明。《汉书-地理志》有这样一段记载： “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汉之译使自此还矣”。可以肯定的是，合浦县的设置，由此铸就了合浦对外交往和贸易历史的辉煌一页。合浦地处北部湾顶部之南流江人海El，向北溯江而上可达北流江，再通浔江、漓江、湘江而达长江水系，水路交通的便利，使中原地区及南中国各地的物资均可通过水路到达合浦，由此而使合浦真正成为对外贸易物品的集散地和商港。 
    合浦官港及其行政中心地位的确立，既是对合浦在先秦与秦汉之际具有良好的港口条件的肯定，更是合浦创造海上丝绸之路史辉煌一页的机遇。有关汉代合浦县、郡设立以后的情况，文献记载不多。有关合浦的社会文化经济状况，可从考古发现窥探一斑。据文物部门调查，合浦城所在的廉州镇，分布有许多墓葬封土堆，经考古发掘清理多座，已发表资料可统计的有：300多座，其年代包含西汉初至东汉晚期。如此多的汉墓的发现，从一个侧面再现了当时合浦的繁荣景象。 
    廖国一(广西师范大学广西地方民族史研究所研究员)：汉武帝统一岭南设置了合浦等郡后，以合浦，徐闻两县和位于今越南中部的日南等地为始发港，开辟了远洋贸易的“海上丝绸之路”。在这三个港口中，合浦港因为有南流江交通之便和居于环北部湾沿岸的中心位置，而成为西汉最早重要的港口。 
    根据《汉书-地理志》等文献的记载，并结合考古学材料等，可以认为从汉武帝时候起，今东南亚、南亚的印度尼西亚、缅甸、印度、新加坡、马来西亚、斯里兰卡、意大利(罗马帝国)等国家和地区通过合浦郡，与汉朝有了贸易往来。 
    合浦郡远洋贸易繁荣主要原因：第一，地理位置优越。第二，政治上的原因。第三，环北部湾地区古代越族和东南亚民族关系密切。以合浦郡合浦等地为起点的“海上丝绸之路”，是中国古代最早由政府组织的远洋贸易航线，也是西汉王朝主动开辟的对外开放、发展友好往来的友谊之路。这条“海上丝绸之路”，使中华文明和印度文明、阿拉伯文明、罗马文明第一次实现了沟通和交流，既促进了中华文明发展，又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作出了贡献。 
    韩湖初(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关于合浦郡治有两说：一说两汉时一直在合浦；一说西汉置郡时先设徐闻，东汉时移至合浦。笔者从众多文献以及《后汉书-郡国志》的记载，全面比较合浦与徐闻作为郡治的条件，结合汉墓及其考古发现，得出两汉时合浦一直是郡治所的结论。对此有雷坚等当代学者引述多种文献为证，如：北魏的郦道元《水经注》、唐人杜佑的《通典》、宋人王象之的《舆地纪胜》，均明确记载合浦两汉时一直为郡治。两汉的文献也没有发现合浦郡治有改动的记载。 
    黄启臣(中山大学历史系教授)：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养蚕丝织的国家。历史上中国蚕丝和丝织品的外运，形成后来被人们称之为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
关于陆上丝绸之路，据史料记载，是从长安(西安)出发，出玉门关经河西走廊往西行至大秦(罗马)；海上丝绸之路，则是从徐闻、合浦出海西南航至已程不国(斯里兰卡)以远，《汉书》卷二十八下《地理志》记载得很清楚。 
    汉武帝组织的官方船队，可将汉中等地区的黄金、杂缯(丝织品)，沿上述平定南粤的路线南下到苍梧地区的梧州及封川之后，溯西江而上到滕县，进入北流江航至北流县，然后上岸东行约16至20公里，经玉林县桂(鬼)门关，入南流江顺流至合浦县出海口的乾体三叉港出海。至于西南道的四川蜀锦、竹杖、枸酱，则可从群舸江顺流到西江至南乡上岸，东行30多公里至灵山县境南流江航至合浦县三叉港出海。与此同时，亦可由梧州、封川沿西江东南行至端溪(今德庆)的南江口，下鉴江顺流南下，船至雷州半岛的徐闻港口出海。 
    而海外国家经海上丝绸之路远来中国的货物，到徐闻、合浦港口上岸后，即可沿上述两条水陆联运路线北上汉中(长安)贸易，而形成了当时海上丝绸之路与内地的贸易往来。 
    杨文衡(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南洋航线和西洋航线在《汉书-地理志》中有记载，是初期的海上丝绸之路，合浦作为丝绸之路始发港，是我国最早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合浦港的兴盛，与西汉的政治、军事、经济、官商贸易及航海技术(还不会利用季风航海)有关。晋朝以后，人们逐渐掌握了利用季风航海，可以远出大洋，不像以前那样必须沿海岸线航行。故南洋航线不再走合浦港，而是从广州直航东南亚，这样不仅缩短了航线，而且也缩短了航行时间。因此合浦作为丝绸之路上的航线港口从晋朝开始衰落，但作为贸易港它仍然有活力，特别是和越南等中南半岛上的国家有频繁的贸易活动，交易地点是今天的钦州市和北海市(合浦)。明代中后期及清代，由于海禁，闭关锁国，因此合浦作为贸易港才完全衰落。

《广西日报》2005年3月8日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