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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丝绸之路对南珠文化积累的影响

来源:作者:发布时间:2018-01-01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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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浦当年举办采珠节的情景
合浦汉墓出土的陶俑
合浦东山寺祖云塔碑
 
    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及其应用,对沿线地区的经济开发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的同时,也为当地的文化积累开拓了新的领域,南珠文化现象就是其中最具标志性的反映。
    南珠文化与汉代海上丝绸之路(下称海丝路)是一种共生的社会现象,其内涵的伸展与包容当然也要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纵观海丝路的形成、发展、演变及其转移的历史过程,就会发现,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内,南珠文化的表现形态就会各有不同,除了折射出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形态之外,更重要的是为后世保留了大量的、珍贵的史实事典,为后人的研究考证提供了可靠的依据。本文就海丝路发展过程中,南珠文化的诸种形态及其成因作一略述。
 
    家国形态
    家国是一切文化现象的载体,南珠文化中的家国形态,是催生南珠文化的第一要素。合浦古属百越乌浒族群居住地区之一,虽然早在商汤时期就纳入了进贡属地的范围,但也只是定期地将地方特产的珠玑翠羽等“为献”罢了。在行政管理上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关系。合浦古越先民们也因此乐得“仰潮上下”,取翠羽、采珠为生”,处于自生自灭状态。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南平百越”,也只是象征性的“抚有蛮夷”。所以当秦始皇派遣五十万大军,挥师南下,攻取陆梁地以为岭南三郡的时候,包括合浦在百越先民们“皆入丛薄中……莫肯为秦虏”,依据险恶的地形与秦兵开展了六年的浴血对抗。由此可见,在海丝路未开辟通航之前,南珠文化的表现形态是自然的,自生自灭、没有任何社会属性的,只有秦始皇设置了岭南三郡,置东南一尉以治理,同时又“适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及南越”,还派出一万五千名中原未婚女子到岭南“以为士卒作衣补”,实际给士兵们组成家庭之后,南珠文化的积累才有了一个固定的载体,那就是家国形态的出现。
    后来,南越王赵佗奉行“越汉和亲”的政策,促进了百越民族的汉化,也加快了百越族群进入奴隶社会的进程,国家的法律制度规范了人们的社会道德行为、家庭的人伦观念。在这样一种社会制度之下,南珠文化的积累是具有社会属性的了,这就是家国形态。因为,从这时起,南珠文化的积累就要建立在国家与家庭的基础上面,要服从于国家意识形态及家庭道德观念的需要。
    最初以军事作用为目的而开通的海上丝路,因此也推动了百越族群的历史进程和社会发展,古越族群不再是“仰潮上下”,自生自灭,游离于国家政体以外的群体,而是要承担责任与义务的臣民,这就是“家国形态”在南珠文化积累中的重要意义和规范作用。此后产生的衣、食、行、住文化,四时节气中的民俗行为,无一不是在家国形态规范中存续发展。合浦境内有南越王朝时期的糠头山、南越王行宫等历史遗址,就是南珠文化的物质积累中的家国形态之一,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
 
    吏治形态
    在南珠文化积累中,影响最大就是吏治形态,这也是南珠文化最辉煌的篇章,因此而影响了几千年间,老百姓对吏治政绩的期待,合浦珠还”也就是其中的一个经典。吏治形态最初的代表人物是东汉光武帝时的费贻,汉桓帝时的孟尝。费贻因其为官清廉正直,勤政爱民,有所作为而得珠乡百姓的爱戴,郡民以其廉洁政风而作地名,故有廉山、廉垌、廉州、廉江、廉泉。孟尝因其治郡有方而得珠还之名,为千秋后世敬仰。以还珠作名的事典物迹在珠乡比比皆是,深切地寄托了老百姓对清官政治的期待和祈求。此后,因此产生的吏治形态群体:有芒鞋不踏名利场的苏轼,为民请命的李逊拒收珍珠扇的危祐,历行清正的张夔、不持一珠的张岳,为官要与是邦名符,一肩一仆来去的徐柏,吏民挽辕相送的康基田等,成为南珠文化积累中的主流,吏治形态几乎渗透了各个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层面。如文艺方面的《珠还合浦》,政治方面的《乞罢采珠疏》、乞罢内臣疏》;经济方面的《采珠行》、珠池叹》及至当代的采珠节、国际珍珠节;军事方面的“媚川都”等,都是特色鲜明,感情强烈的寄情托意。正如《越南志》中所寄托的:国步清,合浦珠生,此实国家宝瑞。”可以肯定地说,作为一种文化象征的表现形态,以珍珠为载体的,以合浦为名,包容了海丝路多种元素的吏治形态,其生命力所具有的影响力和凝聚力,自古到今都是独一无二的。
 
    珠市形态
    海上丝路的对外贸易功能,为南珠文化的积累提供了多元化,全方位的吸纳环境和条件。在《汉书》的记述中,合浦是不产谷实,海出珍珠。朴实的珠民不懂得商贸交易,被外来奸商欺诈,经常是升酒斗米易珠。随着海丝路的开通,中原的货物与人流来到合浦,不只是简单的货物交换,更重要的是改变了合浦的特产结构和社会生产力结构。
    珠市因此应运而生,形成了固定的商贸机制,这就是成为广东古代四市(广州花市、东莞香市、廉州珠市、罗浮药市)珠市。而东南亚乃至波斯湾的商人为了与中国扩大商贸往来,也通过海丝路始发港作为货物中转站,珠市的交易形式和选择品种也得到了扩展。珍珠不再只是“贸籴粮食”,而是在交换农具,布匹,陶瓷等日用品中起到了硬货币的作用,也可以与东南亚商人交换玛瑙,水晶,琥珀等舶来品。随着贸易种类的增加,珠市的功能也随之扩展,逐渐成为信息汇集的中心。唐代项斯在《蛮家诗》中描绘珠市的盛况:“领得卖珠钱,还归铜柱边。看儿调小象,打鼓试新船。醉后眠神树,耕时语瘴烟,不逢寒便老,相问莫知年”。这时的珠市景况无异于一幅珠乡风情画,卖了珍珠的珠民,来到铜柱边,这里有耍把戏的(调小象),有新船下水庆典的,有祭社的,有朋友聚会的,这里当然就是珠市。卖珠老汉于是也加入这个聚会中,唱醉了倚树而眠。这里展示出来的珠乡的民俗风情,正是海丝路注入南珠文化中的闪亮元素。 迁徙形态
    在海丝路注入南珠文化中的所有元素中,最奇特的就是迁徙形态。可以这样说,迁徙形态是随着海丝路的开通而派生的。据史料记载,在王莽专权的25年间(公元1—25年),通过海丝路迁徙到合浦的朝廷高官,自王太后,国丈以下至太守以上者,有姓名记录者二十多名。此后,合浦以乎也就成了迁徙安置朝廷官员的“特区”,因此也引出了许多轶事传奇。如京兆尹王章妻子在合浦做珍珠生意致产数百万,董恭死葬合浦,中山王太后隐居合浦之谜。到了宋代,大学士、礼部尚书苏东坡获赦从海南渡海北上来到合浦小住等等。期间有多少悲欢离合,浮沉荣辱,几多辛酸忧患,由此浇育出南珠文化园地中的苦涩青果,点缀着海丝路的千古幽思,万世烟云,为南珠文化的丰富多彩留下了苍凉的特色。
 
    墓葬形态
    以海丝路始发港乾江为分布扩散点,布面积达67平方万公里,数量超过一万座的汉墓葬群,是海丝路的又一杰作,也是一个千古之谜。根据《后汉书》记载,为当时合浦郡的总人口为86617人,这是时辖五城(五县)的人口总数,合浦县的人口大约也在四万左右。从汉墓群的密集程度和近年考古挖掘发现的墓葬规格来看,这些墓群肯定不是因土著居民而产生的。已发掘的墓葬表明,墓主人的身份大多是太守级以上的官员,墓中的陪葬品也不是普通百姓家所拥有的。从墓葬中出土有大量的水晶、琉璃、玛瑙、琥珀等物品,大都是通过海丝路从外国传入的,反映出当时的商品贸易种类之外,也直接反映出中国与东南亚各国文化上的异同,同时也折射出对外政策的变化及引发的社会变动。如汉初,吕后专权时,禁止向南越王国一带进行农具等金石铁器的交易,因此,使得南越相吕嘉有借口造反。魏晋时期,朝廷禁止珠民与交趾进行珠市贸易,以防“珠迁交趾”的事件重演。
    这些历史事件除了记载在史籍中之外,相当一部分是从汉墓中发掘出来的铁器、陶器等通过考古查证的。此外,从合浦汉墓中还发掘出稻谷的种子,忍冬花,荔枝等物证,又见证了合浦早在汉代就能利用中草药治病,印证了合浦荔枝作为贡品的史实,可见稻谷在当时是珍贵品。合浦汉代墓葬形态所反映出来的多种社会元素。生动而又确切的印证了海丝路所具有的军事、经济、文化、政治多元化功能。正是这些多元化功能的社会效应,为南珠文化深厚而又丰富的积累,提供了时代条件和社会基础。因此,形成了合浦汉墓葬群中,有谪臣苦旅,有铁马金戈,有楼船帆影、有佛教通道之说,而被专家称为“岭南汉文化第一品牌”。
 
    民俗形态
    以合浦“俗有四民”为主体的民俗风情,是海丝路为南珠文化积累增添的亮丽色彩。明代王士性《广志绎》中记述:廉州中国穷处,其俗有四民:一曰客户,居城郭,解汉音,业商贾;二曰东人,杂处乡村,解闽语,业耕种;三曰俚人,深居远村,不解汉语,惟耕垦为活;四曰疍户,舟居穴处,仅同水族,亦解汉音,以采海为生。郡少耕稼,所资珠玑,以亥日聚市,黎、疍壮稚以荷叶包饭而往,谓之‘趁墟’。”在“俗有四民”中,除了“疍”民之外,其他三类都是沿海丝路进入合浦的移民:东民是客家人,客民是做生意的商人,俚民是少数民族。四民的居住环境不同,职业不同,方言不同,民俗礼仪也不同,这就形成了南珠文化中多元化的民俗形态。
    客家人迁徙到岭南及合浦一带的,最早可以追溯到两晋时期,大规模迁徙则是从明清间进入合浦。客家人的迁徙已经证实,迁徙路线完全是依照海丝路航线行进的。客家人来到合浦,不但带来了中原农耕种技术,农产物种,生活方式,也带来了独具特色的民居—— — 客家土围楼,带来了客家 山歌,客家山塘,客家祠堂,客家村场,客家谱牒,这些客家特色风物,随着“东民居东廓”而保留在合浦东部地区,随着时代的发展,合浦客家民系也融入当地社会主流,并以其卓行独立的客家精神,影响、推动着当地社会经济、文化事业的发展。
    “客民居城郭”是出于生意上需要,这些客民大部分也来自中原,因此“懂国语、业商贾”。由于客民流动性的比较大,南去北往间,也带来了许多新的事物,自身的生活方式与习俗也成了一个大杂烩。比如:居城郭”中的客民们,没有祖祠之类的宇宙,每有年节祭祖拜精神,都是各家各户,当天对地的秉烛焚香烧纸钱。斯时,满街案台,通天神佛,蔚为大观。这种习俗保留至今天,吸纳了其他民系的风俗习惯,但变化不大。特别是语言方面,最有趣的就是“马留话”,在客家方言中,将居住在廉州及周边的居民称为“马留人”,这些居民所说的方言即谓“马留话”。这与史书称马援征交趾,班师回朝时,在交趾,合浦一带留下部属帮助当地“蛮夷”发展生产,这些人就称之为“马留人”,他们所说的语言称之为“马留话”是一致的。“四民”中的俚民不懂国语,住在深山野岭、洞穴而居,应属少数人,对合浦社会生活发展影响不大。这部人后来融入了其他“三民”之中,没有留下很明显的文化特色。
    作为土著居民的“疍民”,虽然在经济上、政治上没有什么地位,但对当地的文化影响是深远的,“疍家棚”、疍家人”、疍家风情”至今仍成为一种民俗热点。特别是疍家人对天后娘娘的崇拜,使得凡有港口,码头甚至可停船之处都有“天后宫”,“天妃庙”,三婆庙”。随之而生的是与崇拜天后娘娘有关的民间行为,如游神,开春等。廉州民间歌舞“老杨公”、何仙姑”等,在很大程度上吸收了天后崇拜中的表现形式。合浦“俗有四民”的风情民俗,是南珠文化中绚丽的画卷,也是海丝路上最具兼容性的文化现象。
 
    人文形态
    南珠文化中的人文形态,除了记诸于正史的文臣武将,王公贵族,如费贻、孟尝、马援、高骈、苏轼、伯颜、范椁等之外,还有许多精彩的历史片断未被张扬,这些精彩的片断大都定格在民间文化之中,在民众生活中广为流传,更能体现出海丝路对社会各层面生活的渗透和影响。
    其中包括“任香初和亲”,说的是廉州府官宦子弟任香初,因寻找在云南当官的父亲,而被少数民族女酋长招亲,最后成为一家人,为安定边境,维护国家统一做出贡献。东汉的姚文式以博学多才,确定了南越王宫故城所在,促使广州城建在南越王宫故地。张重不因自己的身材矮小而敢与汉明帝辩论,因此名声震于朝廷,深得汉明帝的重用。仁义忠勇的尹牙为伸张正义而不惜以身犯险,弃官司不做,化妆成奴仆潜伏奸臣府中多年,最后杀死奸臣,为民除害,因此得到皇帝的赞许,赦免死罪。以孝廉出名的李祖仁,长期服侍母亲,品德高尚,郡人将他居住附近的江称为慈廉江。此外,还有怨哀绝的“双英坟”中,廉州府小吏陈紫英与廉州府名妓为追求爱情而殉情;坚贞不屈的“双贞亭”中,林家二女为争取婚姻自由而以死相抗。这些都是见诸史籍,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人文形态,最直接,最生动也是最准确地反映传递出人民群众对于社会生活中道德观念方面鲜明的褒贬好恶,舍取信息。这些人文形态都是在海丝路的环境中的产生,交流,在南珠文化积累中沉淀传世的。
    地域形态。地域形态是南珠文化中的一个很独特的现象,而且,这种地域形态现象是随着海丝路的变化而变化的。因这种地域形态现象而产生的专用词语,至今还有着其固定的经济属性,区域属性和文化属性。如“钦廉四属”、八属”、合浦郡地”、珠池”、珠乡”等。这些专属词语是合浦海丝 路特定的。钦廉四属是指今天的合浦、钦州、灵山、防城,汉代同属合浦县地。八属则指今天的钦州、廉州、高州、雷州、罗定、阳江、琼州、崖州(海南),汉同属合浦郡地。而这些专用地名都有一个共同的经济特征,那就是珠池。明代弘治年间的大采珠,就是动用以上各州的船只库银来作后勤支援。
    珍珠是南珠文化中最主要的物质形态,珠乡也就成了汉合浦郡代称。珠乡的称谓沿用至今,不再是一个产地,而是一种地域文化现象。这种地域文化现象不会因为合浦获得了南珠原产地而固定,相反,在地域经济特征越来越明显(即特色经济、区域经济)的今天,这种地域形态的内涵(包括文化、经济等)也就会越来越丰富,其所具有的价值也越来越为人们重视。近年来,海丝路始发港之争,珠池所在地之争,珠乡名称之争越来越明显,各种论文、专集、专题会议彼此呼应,成为了一个热点现象。南珠文化中的地域形态的地位、作用,始终是随着海丝路的伸展、转移而变换。地域形态因此成为海丝路及南珠文化中最活跃的元素。
 
    采珠形态
    南珠文化积累中,最具政治特征的莫过于采珠形态。采珠作为珠乡社会生活中的一种生活方式,但由于海丝路对珠市贸易的影响,采珠成了一个政治晴雨表。从诗人描写的“白龙城外暮云行,珠母海南秋月明。明月渐圆珠渐好,如听船外疍歌声”中,一舟才过一舟呼”的欢快景象,变成了“哀哀呼天天不闻,十万壮丁半生死”。“以人易珠不见,烟水茫茫寒一片”的惊心动魄的惨景。采珠也就成了古往今来,最今人叹息的行为。几乎历朝历代的典籍史稿,都为海丝路上的采珠行为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文艺园地中一朵长艳不谢的花朵。除《二十五史》的记录之外,范成大的《桂海虞衡志》,周去非的《岭外代荅》,宋应星的《工开物》、屈大均的《广东新语》、李调元的《南越笔记》等名著,都有专门的篇章来详述采珠的过程。在朝廷决策方面,开采或禁采也就成了一个涉及民生的政策分界线。在一定意义上说,是因为海丝路的贸易需求及交通便利条件,刺激了合浦珍珠消费的剧增,缩短了珍珠捕采的周期。据史科记载,魏晋之前,朝廷对合浦珍珠的管理大多是在珍珠销售流通环节上防止民间“私散好珠”。到了唐代,朝廷也只是下令廉州珠池开放,一任商民交易。但是随着海丝路航线向沿海扩展,贸易量急剧增加,特别是合浦始发港至江苏(明代郑和下西洋始发港)一带港口群海丝航线的形成,合浦珍珠市场通过沿海港口迅速向内陆城市扩张,朝廷不再是袖手旁观,等待民间采珠然后监管,而是直接派军队去监采,甚至直接介入采珠,始作俑者就是南汉后主刘鋹,设媚川都置军队采珠。此后,由朝廷诏令采珠成了惯例,原来是二十年或十五年一采,到明朝已经是三年两采。清代顺治四年,清军刚攻下廉州城,就派户部官员到廉州珠池采珠。结果,钦差大臣前脚到廉州,不到二十天,廉州城又被南明军队攻占了。由此可见,采珠已经成了朝廷的“规定动作”。监采造成了合浦珍珠资源的枯竭的直接原则,当初因珠市引来海丝路,因海丝路促进珠市的发展,结果却因海丝路导致了珠市的终结,也导致了采珠形态泡浸着斑 斑血泪,成为南珠积累中最辛酸悲苦的记忆。
 
    农耕形态
    合浦农耕形态的发展及变动,与海丝路的关系最为密切。汉代以前的合浦,几乎是没有农耕的。如前所述,仰潮下下”也好,唯以采珠为生”也好,都是完全依赖自然条件。随着海丝路的开通、扩展及功能的增强,沿海丝路进入合浦的除了军队,商人,流放官员之外,也有大量的移民,如三国时,士燮四兄弟雄踞交州,士壹在合浦当太守。
    时中原战乱,士大夫为避战乱投靠士燮兄弟的“往依辟难者以百数”,老百姓逃亡避难来合浦、交州的据称数以万计。这些老百姓到来后,当然要自食其力为生,最主要的手段当然是农耕了。因此,在极大程度上促进了合浦农耕的发展,改善了合浦农耕形态结构。汉墓出土文物中有猪栏、粮仓、稻谷种子、荔枝,忍冬叶,说明了当时已开始有种植、饲养业的发展。此后,唐代的丝织业,宋代的陶瓷业,明代的烟草业,也先后沿着海丝路进入合浦。
    明末、清初,红薯、甘蔗、木薯等品种也引入合浦广泛种植,因此又有了制糖业的发展。农耕形态的改善,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农民的生活质量,中原传过来的许多民俗活动也得到推广。农村的春秋祭事,四时社祀,也成定例,婚嫁迎取,自成礼俗,渐成体系。于是,客家风情,疍家风情各领风骚,公馆木鱼、老杨公、何仙姑、鸭屎正,西海歌、大堂歌、叹家姐、海边歌等客家山歌,疍家山歌,廉州山歌的娱乐形式也就成了农民庆祝丰收,祈祷风调雨顺的表述行为。虽然这些娱乐形式往往带有宗教和迷信的色彩,但是,作农耕形式的文化现象,直接而又真实地反映了合浦农耕形态在海边路多种功能推动下,由单一走向多元,由自然状态转向社会化生产,为南珠文化的积累提供了更广泛的社会基础。
 
    宗教形态
    海丝路对南珠文化积累的另一个显著特征,就是海丝路作为佛教传入中国的主要通道之一,在始发港合浦留下了佛教传入中国的大量的重要物证,并且使合浦成为佛教的传入中原地区的重要中转站。在佛教未传入合浦之前,作为宗教形态存在的物证就有建于魏晋间的灵觉寺。灵觉寺是在南越王赵佗行宫故址上建立起来。宋重建时,以禅宗东山法门为宗,取名为东山寺。这是距佛教传入合浦之后七百多年后的事了。最早记录佛教在合浦活动的是在东晋简文帝咸安元年(371年),时有合浦人董宗下海采珠时,在海底找到了佛光焰。
    董宗把这块佛光焰送到官府,官府层层上送,送到了丹阳一佛寺中,与一佛像相对,竟然是这座佛像身上的配件。而这座佛像则是东晋咸和年间(330年),在丹阳的河底拾得的,前后事隔三、四十年,佛像失散的配件能够重合。由此可见,佛教从海丝路来到合浦然后再传入中原,合浦是中转站。在这一时期内,从印度通过海丝路来合浦然后取道到中原、广州去传教的佛教徒有智弘、无行等。除了佛教之外,合浦海丝路始发港周边广泛存在的天后宫(天妃庙),则是疍家对海神的信仰。宋代是各种宗教形态通过海丝路进入合浦的旺盛时期,除了重建东山寺之外,还有慈云寺(清代改名为保子庵),接龙庵,准提庵,这些都是广西最早的佛寺。
    到了明清之际,合浦各类寺庙观堂有“四寺十三庵七十二庙”之说,可见了是盛况空前。到了清后期,从海丝路传入合浦的宗教形态又增加了天主教,基督教,并且渗透到农村、海岛。据不完全统计,通过海丝路传入合浦、北海的天教、基督教组织庞大,机构众多,教堂及附属机构有十六处之多,教徒三、四千,使本土的道公佬、问花婆之类的占卦算命之流相形见绌。多元化的宗教形态,必然产生多元化的宗教文化,这是南珠文化积累中异军突起的重要组成部分。
 
    婚姻形态
    海丝路对合浦地区的婚姻形态造成的冲击力是巨大的,革命性的。从秦始皇派遣一万五千未婚中原女子来到岭南“为士兵作衣补”开始,合浦地区的婚姻形态就产生革命性的变革。接着是贬徙合浦的官员,他们之中能回中原者,有记录者只有二人,一是王章的妻子,一是吕宽。
    前者是平反荣归,后者则是投靠了当时专权的王莽。这些贬徙合浦的官员,包括国舅爷在内,总得在合浦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后来,又有伏波将军马援留下的部属,也就是“马留人”。据合浦民间传说,合浦廉州方言区的马姓人士就是马援部属的后人。因为马援与留下的部属约定,凡留在当地的兵将,都可以沿用马姓,作为马援的后人。马援在东汉时的地位很高,又是皇帝的岳父,官拜新息侯。能够成为国丈爷的后人,是一件很荣耀的事,足以耀祖光宗。随着海丝路功能的完善和扩展,沿海丝路来到合浦的中人士越来越来,据《廉州府志》记述,到了唐宋间,合浦姓氏成倍增加,到了明代增加至六十多姓,因此,婚姻形态也就愈益丰富多彩。期间也出现了“涉外婚姻”,朝廷为此专门向廉州府下达了公文,严禁廉州商人取安南女子为妻。除了中原地区婚姻形态的冲击外,海丝路沿线地区少数民族的婚姻形态也对合浦本土的婚姻形态产生冲击,少数民族中常见的歌圩互婚,也在廉州府流行起来。由于歌圩互婚被朝廷视作“有伤风化”吧,朝廷为此又下了一个专项文件,严禁合浦歌圩互婚。如此多彩纷呈的婚姻形态,为南珠文化积累注入了最浪漫的色彩。
    综上所述,南珠文化的积累过程,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海丝路以合浦为始发港开通后,由单一功能(军事目的)向多元化功能转型发展的过程,海丝路的转变型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合浦地区及至海丝路沿线地区的社会经济形态,推动着合浦及这些地区社会经济的转型发展。南珠文化在这两个转型发展中,吸纳了多元的社会发展要素,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以南珠为物质象征,以海丝路为发展线索,以汉文化为依托背景,以合浦为特定区域的文化现象。